周國楨強調,動物不單純是動物,它們也是人文的,比如蝙蝠是哲學家,它批判黑夜,但不因為夜色而毫無根據(jù)敵一切;它熱愛白晝,但不因為陽光而不顧事實贊美一切,它還給事物以客的來面目粉碎"四人幫"那,周國楨調至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執(zhí)教,這是他陶藝創(chuàng)作生涯的重要轉折期,也是他專攻動物陶瓷雕塑的真正起點多少人在苦難中萎縮了才智,委頓了進取精神,人生因而變得黯淡而脆弱而周國楨在磨難中卻燃燒了他心中的藝術他生性好強,充滿激情,有一種創(chuàng)作的執(zhí)著入迷、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的精神一旦獲得思想、政治的解放,他便煥發(fā)出創(chuàng)作的青春和熱情,潛心和徜徉于他的"動物世界"莊子日"萬物皆種也,以不同形相禪,始率若環(huán),莫得其倫,是謂天均"意思是,世間萬物循環(huán)變化有一種自然均齊的狀態(tài),人類與動物雖有質區(qū)別,但都屬于"宇宙的生物",有相似相通之處在教學中,周國楨堅持創(chuàng)作實踐,他運用"瓷土"和火焰",創(chuàng)造出一個個氣韻生動、情趣盎然的動物精靈他熟稔的景德鎮(zhèn)傳統(tǒng)技藝異彩紛呈的高溫色釉,便他如虎添翼,讓他的動物陶瓷雕塑有了"神出于形"的美的裝飾,像金沙釉野牛、青釉羚羊、黑釉猩猩、綠釉青蛙……其造型與色彩,可謂珠聯(lián)璧合,相得益彰這些都緣于他的人生經(jīng)歷,抑或某種感悟"他塑造的動物,被賦予各自的個性和藝術美感,透露出人的感情,表達了人間的喜樂悲哀周國楨善于從生活中提取題材,從丑和惡里提煉出美和善,教人奮發(fā)向上,不朝強權、屈辱低頭你瞧《疲倦的武士》是一頭躺臥著的犀牛;而蜷縮一團的猴子,則取名《前怕狼后怕虎》癩蛤蟆是丑陋的,人們對它不屑一顧,可到了周國楨手里,綠釉裝飾的癩蛤蟆,表皮泛出綠光,瞪著雙眼,鼓起嘴巴,像用足力氣準備迎千斤壓力似的,這尊取名為《千斤頂》的瓷雕,極富骨力,讓人久久回味當然,周國楨很倔,脾氣也很大二十過去后,周國楨有了自已的涵養(yǎng),他的各種各樣的羊"活"起來了比如《斗羊》,實際上是公羊與母羊發(fā)情交配前的"親昵"行為,人家還以為是兩頭羊在對頂相斗,其實錯了周國楨經(jīng)過長期細致察,抓住瞬間,揭示了動物同類"相爭未必相憎"的主題做人難,為藝也難,藝術家始終要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的求索態(tài)度周國楨對藝術追求越來越慎獨、謙遜,上海的陶藝收藏家陳海波是周國楨的位忘交和好朋友,在羊來臨之際,他建議周國楨塑造領頭羊的形象,其實處在"不拘于物、不役于心"的自由自在狀態(tài)下的周國楨早就有此愿望,他積極吸取與采納了大家的中肯意見,正在創(chuàng)制羊的新形象景德鎮(zhèn)著名陶瓷藝術家王錫良、王隆夫是周國楨的若同事、摯友,他們評價周國楨時說他"很用功,很勤奮"、"開辟了新路"、"獨有一功"是的,補償一個藝術家的不是金山銀山,而是更多的知音縱雕塑與陶藝的表現(xiàn)形式,大體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抽象的即寫實的;一類是抽象的;還有一類是意象的西方古典之作主要是具象的,而現(xiàn)代藝術多為抽象的仔細品味周國楨的動物陶瓷雕塑,似介于具象與抽象兩者之間,屬于意象的即以意成象,超越具體物象的摹擬,強調主的創(chuàng)造作用,刻畫出藝術形象臆象"就是形象和情趣的契合"周國楨有位學生李見深,評論他的老師藝術生涯有叫個時期朦朧期、惟美期、古風期和新表現(xiàn)時期,如果這個評論正確的話,那么二十世紀八九十代則是周國楨的后兩個時期進人八十代后,周國楨把自己的藝術野轉向遙遠的西北文化他立足土意識,一次又一次從大西北的"黃土文明"中尋求生命被重新喚起的力堂,其《葉落歸根》、《黃河》、《雪豹》、《雙雞冠》、《王大姜大伯》、《春眠》和《老外婆》等"古風期"系列作品,就是從原始藝術中體味到的"雅拙",從漢代雕刻中感受到的"力度",從唐朝藝術領悟到的"博大",他將這些元素和自己的感性生命意識融合成了一體而他的"新表現(xiàn)時期"的代表作,如《黑猩猩》、《象》《犀牛》、《起來的雄獅》和《拼命三郎》等,采用的則是陶瓷媒介一一粗質陶瓷材料,不同程度淡化了人工雕鑿,強化了主意識、材料出身表現(xiàn)力和泥土的運動,使"形象和情趣的契合"走人了高級階段。
周國楨在九十代末創(chuàng)作了一一尊貓頭鷹,雄健、威武,兩目犀利,盯注遠方,其下部以粗質材料作基座,全無多余之物,給人有無限想像的廣闊空間,取名《靜》正是意味深長,人們可以想像小人打探鄰里瑣聞的神態(tài),可以遐思智者每臨大事的靜氣形象,也可以想像虎眈眈的武士風度,從個人小家到治理國家再到國際社會,"靜"不失是一種生活領與一種生活狀態(tài)。
周國楨在作品中所要表達的,就是他對整個人生的體驗和感受,他要從一個角度去揭示人生的意味,體現(xiàn)一種帶有哲理性的人生感、歷史感和宇宙感,這或許也是周國楨孜孜不倦的追求隨便說一下,周國楨強調,動物不單純是動物,它們也是人文的,比如蝙蝠是哲學家,它批判黑夜,但不因為夜色而毫無根據(jù)敵一切;它熱愛白晝,但不因為陽光而不顧事實贊美一切,它還給事物以客的來面目再如鸚鵡,它是獨創(chuàng)性思想的敵人,它抹著鮮紅的唇膏,隨時準備發(fā)表演說,交叉的紅嘴,讓它說話永遠是一針見血的又如猴子是權術家,它的怪點子多,靈活性強,喜歡模仿,跟著潮流走,只要有人圍,它就以為出了名,只要有人喝彩,它就不管正彩還是倒彩,都樂滋滋的周國楨的動物陶瓷雕塑有它的前瞻性,他講了(流浪者)的故事,是"大躍進"的火紅代,他創(chuàng)作了一尊高四十九厘米的陶藝品兩只用紫金釉裝飾的狗熊,一只大狗熊坐在一個樹樁上,抓著一只水壺正要喝水,突然好像被什么驚嚇,張開嘴巴把頭扭向另一方向,只小狗熊則拎著一只小布袋,恐慌依偎在大狗熊的懷抱動物的情態(tài)擬喻人間世相,情在其中,意也在其中當時有人解讀這是謳歌開發(fā)山區(qū)建設的勞動生活景象,一一支勞動大軍開進茂密的森林,布滿白色帳篷,升騰裊裊炊煙,歌聲伴著伐木的號聲、斧聲、鋸聲,把兩位"流浪者"驚嚇得四處逃遁…¨可后來,又有人批判這是攻擊社會主義,是奇形怪狀四十多過去了,如今對這尊陶藝品卻有新的詮釋反映人與自然相處的關系,呼喚人們愛護我們身邊的小生靈,善待自然,鞭撻那些亂砍濫伐樹木者,并告誡人們,毀壞樹林,不僅毀壞動物的家園,也損害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一件作品,不同時代有不同理解周國楨笑著說"不是跟風,藝術家的責任是挖掘內涵,典他則是評論家、欣賞家的事了!"周國楨慶幸的是,他曾毀失了很多陶藝作品,恰恰有位上海記者還保留著他的作品照片,使他能得以恢復舊作,周國楨對此不無感慨"天遂我愿,幸甚幸甚!"期載相關文章目錄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一)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二)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三)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四)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五)圖文]圣火凈土·訪周國楨教授(中篇小說載六)【完】